金邊，S21集中營吐斯廉屠殺博物館

出發吳哥窟前在金邊轉機，有一個下午的時間可以在金邊晃晃。明明距離不算遠，金邊跟台灣島民之間的連結卻很小。執行金邊來回的任務是非常疲憊的，它是我on job training的第一個航線，永生難忘，若不是這份工作我可能還說不出來它是柬埔寨的首都，也多虧了這次吳哥窟的旅遊經驗，才能更了解「紅色高棉」這段恐怖歷史。

搜尋金邊的旅遊景點，赫然發現金邊也有集中營可以參觀。雖然生性膽小但對於各類創傷型博物館難以抗拒，它就像一個記載傷痛的容器，比文字敘述強烈百倍，而這裡是我這輩子參觀過所有博物館裡面，最不舒服的一個地方，身心靈都是。

「紅色高棉」又稱赤棉，是柬埔寨共產黨的代稱，屬於共產黨中的極端派別。成立於1951年，在這期間，屠殺了柬埔寨1/4的人口。吐斯廉博物館代號為S21，前身是一所中學，紅色高棉執政時期改造成集中營。

紅色高棉統治時期施行高度管制與肅清，試圖將柬埔寨改造成為一個沒有階級的社會。廢除了貨幣、宗教；取消私有財產、關閉學校、工廠、銀行；取消夫妻制度；視知識為罪惡並把人民從城市趕到農村生產農產品，類似中國的大躍進。

紅色高棉掌權人名為波布，但一般人民只知道統治者叫「安卡」，一切都是聽從安卡的命令，而金邊就在人口通通外移之後變成一個空城，留給安卡「清洗」知識份子，例如老師、醫生、學者等等，在S21嚴刑拷打追問出更多其他反叛份子的下落之後，再移到不遠處的「瓊邑克屠殺場」處決。

出了機場立刻包了一輛嘟嘟車去博物館，跟司機說吐斯廉Tuol Sleng他們都聽得懂，吃了滿嘴沙後到達門口，包含導覽門票六美金。絕對要租導覽，它會帶你一間間參觀解說，我好幾次都聽到一半覺得受不了，出去戶外喘口氣再繼續。

這間中學佔地不大，共有五棟三層樓的建築，四周圍繞著高壓電的鐵絲網，本來該是教室的地方改建成為拷問所，犯人來到這裡之後會被建檔，脫去衣物上銬，肩並肩地睡在非常擁擠的牢房。這麼差的生活環境當然會生病，集中營有醫生，但只是讓犯人生命維持下去，可以繼續拷問而已。絕大多數的犯人都是無辜的，在酷刑的招呼之下，只能亂說出一些名字好讓自己可以早早死去，除了柬埔寨人以外還有一些外國人被捉來，有個英國人死前吐露出的名單是一些搖滾樂手以及罐頭名稱。

第一個看到的房間空蕩蕩的，上面放了一張鐵床，地板跟牆壁上的髒污都是清洗不掉的血跡，更可怕的是牆上就放了一張真實的刑求照片，這是當時越軍進攻之後拍攝下來的紀錄，乾瘦的屍體呈現極度扭曲的狀態，太哈扣了多看一眼都不忍心，集中營總共屠殺了超過一萬兩千人，只有七人活了下來被越軍救出，其中一名是個畫家，博物館收藏了許多他描繪紀錄的集中營生活的畫作，讓世人了解安卡政權是有多麼殘暴。

除了展示刑求的工具外，還放了當時犯人的照片，滿滿的貼了好幾面牆，以及很多很多刑求後不成人形的照片，甚至用骨頭堆疊出柬埔寨的地圖，柬埔寨觀光局真是太重口味了，據說血跡也是刻意不清洗，盡可能保留當時的原狀。

原本該是學生遊戲的操場，放了一個ㄇ字型的鐵架，下面是幾個大水缸，是把人吊起來執行水刑的地方，另外還有一種是有蓋子的大鐵鋼，底部裝有手鐐腳銬，作用當然也是相同的。令人吃驚的是，在集中營工作的黨員大多數都是年輕人。紅色高棉拆散家庭，把孩童跟父母分開，重新教育過後成為殺人機器，我總是難以想像人類的道德感怎會服從權威之下消失殆盡，但自從看了米爾格蘭的電擊實驗之後我就相信了，有興趣大家可以去找找看這個實驗，每想到一次我就感覺毛骨悚然。

因為每個人看的速度不一樣，我跟另外兩個夥伴都是各自觀看，說實在的要一個人走進去幾間拷問所真有一點怕怕，沒算過八字（頂多按按快譯通算）但也一生安然無恙的我，也可以感受到這裡「氣場很差」。怎麼說呢，就是走進去會一股胸悶、頭暈、喘不過氣，不曉得是這裡發生過的事情太令人作嘔還是其他因素，特別是三樓那幾間用磚頭蓋的囚室，我還央求不太甜陪我一起上去我才敢看，畢竟參觀人數不多，也不可能鬧哄哄的，每個人臉都凝重地要命，絕對不適合帶年幼孩子來的地方。

在紅色高棉倒台之後，主導的S21集中營的官員被以種族滅絕罪逮捕，在聯合國與柬埔寨共同組建的特別法庭判處無期徒刑，這判決不過也才2014年的事情。好，這些個變態最後的下場我也不想管了，面對傷痛記取教訓才是最重要的，前提是能夠公佈真相。

不用說對面中國了，咱們台灣白色恐怖時期也「肅清」了二十萬人，很多都是親朋好友的長輩，更多的是沒有親人可以替他平反的人，消失在歷史之中，甚至在課本上完全抹去，這讓我更難受，眼前這些可怕的刑求很遠嗎？一點也不。